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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弇州續稿巻二十五

(明)王世貞 撰

○詩部

△七言絶句

王山人承父赴顧益卿中丞之約道經錫山詣陳穉登言别陳為叙出塞之艱涕泗不已承父愀然返棹作四絶句記之余屬和焉

一曲陽闗淚黯然出門旋作剡溪船似憐思婦流黄淚難向遼陽夢裏傳

其二

白狼河北捷書聞獵火千山上屬雲幕府鐃歌知自草祗無王粲和從軍

其三

李廣封侯數不竒欲翻遼海洗臙脂班生未上青油幕誰勒燕然第二碑

其四

縱然雙足畏紅塵那便菰蘆老此身見説毉無閭頂色待君新句鬭嶙峋

為俞子贈醫朱壽甫

肘後青囊也自竒一膏肓起一刀圭豎儒那有隋珠報祗乞王郎七字詩

朱大夫見貽古鼎辭之而侑以一絶句

博山青裊篆烟孤未論酬君值有無從向匡廬躡雲氣肯從人世覔香爐

戲題斳尚祠

不知前後表何因袁盎名僧斳尚神翻恨佛門開懴悔到來京洛有讒臣

白乳泉

沸泉迎日似明璣穿破雲根乳自肥何似世尊將作供不教新犢雪山饑

品外泉

張陸真成足跡踈譜中泉味未應如園林百果登科盡荔子纔將首寄居

中貴人致牡丹一株頗麗雨中對之悵然停飲因寄仲氏敬美

金陵汝醉牡丹下余亦故園呼一尊今年花發原無異我向金陵汝故園

其二

緑跗紅蕚兩鄉同峭冷狂霖一慨中留得洛陽培土法明年並蒂賞東風

其三

亦知春事易闌殘思到鴒原淚不乾却恨蒼頭供卯酒誰家白屋有晨餐

捨身臺

般若何曾有此因如來偶醒戀身人黄金臺上髙千尺天下誰人不捨身

獻花巖

自從偷破信師緘百卉雖繁鳥不銜無奈兒孫誹祖失至今猶號獻花巖

懶融洞

雪裏垂垂長白蓮不言不起更悠然汝家初祖曾何道翻結神天有漏縁

宗人光禄華松鴻臚王繼山邀余於王貢士園看牡丹後復同光禄看芍藥戲成一絶

坐深那論主和賓總是烏衣巷裏人差勝紅丹與白藥一般花蒂兩番春(牡丹為芍藥所接而前後花故云)

金陵人家門多種樹樹頭巢烏噪不止甚厭之戲為一絶

吳門舊曲厭烏栖又聽長干烏夜啼丈人屋頭有何好不如清曉汝南雞

戊子初中夏金陵祈晴祈雨者各一而大宗伯姜公主之應因呈公一絶

禾田宜雨麥宜晴前後青泥叩玉清姜氏重瞻灌壇令秣陵初遇束長生

大宗伯姜公倡諸公祈雨澍應偶成一絶奉覽蒙賜疊四章不揣鄙陋輒依韻補上忘其續貂恐蹈蛇足不知羣公能遂翕如成此勝事否

欲將祈雨續祈晴日日雲璈禮上清自是天公在方寸占風莫問管先生

其二

擬攀真宰叩隂晴祗仗清卿徹底清一望秣陵黄土色不知新緑為誰生

其三

村村抱耒怨天晴無奈鍾山氣轉清可為乖龍眠欲醒千江鱗甲片時生

余自三月朔抵留任于今百三十日矣中間所見所聞有可憂可憫可悲可恨者信筆便成二十絶句至於適意之作十不能一亦見區區一叚心緒况味耳

仲春初旬辭故林鮮腆盧胡直至今一片真心終自見不從兒軰覔知音

其二

啼饑哭死徧長干唯有烏鳶意覺寛山色江聲空自好不如聾瞽任春殘

其三

殘年故國已無秋頗解民憂與國憂今日憂來渾不減更添慚愧到心頭

其四

老去心情百不宜未甘清影坐成移雖然書巻衰無味差勝敲碁捲白時

其五

散衙微緩日初西稚子能勤進肉糜西去街頭三五步不知烟火幾家齊

其六

學道頻年懶未成偶將身世付流萍縱教自勘應難答出愛微官處愛名

其七

侯門猶自鬭豪華一宴中人産一家馬食鶉衣它日事銀罌翠釡片時誇

其八

紅女機裁供奉稀外家無復恃恩私江東父老聊須活此是堯湯水旱時

其九

麒麟蹙起帶圍頳琬琰連旌二相名莫恠君王重調燮近來暘雨較分明

其十

長夏轅門解甲時輕衫十萬羽林兒不知一半耕農死飽飯城頭日日嬉

其十一

總為天王徳意真傾家多作賑饑人兩都多少黄金穴不救區區白屋貧

其十二

殘妻病弟三貧息刺促家音奈我何六十三年牙齒落此生垂盡亦從它

其十三

五湖小冦如饑禽一疏輕揺朝野心但使使君能信賞何愁豎子不成擒

其十四

五侯池館只如常千騎傳呵也不妨恬澹摠來才二字可教容易便相忘

其十五

書來病弟已加餐離緒千頭且暫寛便是天恩賜休沐可能同覔少年歡

其十六

少年才氣頗縱横來問衰翁與借名他日名成君自悔祗將牙頰送餘生

其十七

數拳頑石點庭臯蔓草踈花遶四遭似與搶榆減歸念弇中終自有逍遙

其十八

超回直欲與丘齊才到功名識便迷祇為崔巍大成殿宰公東坐冉公西

其十九

六朝諸帝摠沈淪古壠寒蕪社鬼隣何事彼都諸士女刲羊爭賽蔣侯神

其二十

雞鳴山頭祀功臣蟬冕雖蔫天澤新頴公舌枯宋公餒縱有微勞何處論

嘲周公瑕館鈔庫街

秦淮南岸小行窩八十微慳七十多與説周郎寛誤曲任他商女亂嘲歌

游莫愁湖徐氏莊

青山如黛水如油埀柳千條拂地柔不須真見盧家婦才聽湖名解莫愁

其二

坐中吳語覺清便三白新篘縮項鯿把向石湖相較看祗應輸却木蘭船

其三

斷橋頽壁隠蒼烟僵石枯藤夕照邊將比莫愁應不似徐娘雖老尚堪憐

其四

一葫蘆酒一沙鷗喚作盧姬與勸酬陌上少年知自悔青樓抛盡錦纒頭

哭敬美弟二十四首

一口空齦兩鬂星可能知已不凋零那堪此夜山陽笛吹到原頭病鶺鴒

其二

偷得餘生能幾時不須腸斷為分離唯愁業識難憑據枉向泉臺無會期

其三

一訃驚傳漸已真但來相慰各沾巾誰能洗却闗情話祗道乾坤無此人

其四

當時奉諱十年强何夕何曾不對牀但落人間成聚散更堪天地兩茫茫

其五

乆將情字付莊周有淚何曾汗漫流今日淚來禁不得始知真痛在心頭

其六

端坐能抛火宅身共言前路不迷津惟憐忍位無無着那可翛然送世親

其七

澹圃烟波似輞川薋園花木小平泉而今總是銷魂地斷送餘生蠟屐縁

其八

新詩十巻寫初成滴淚和丹字字評喚作家雞應不分風神多自濟南生

其九

初從六季倣先秦晩節成風妙斵輪若使餘年天假後老夫甘作衛夫人

其十

容易金門四挂冠不言田里起家難前頭正是雲霄路收拾雄心付葢棺

其十一

尚憶當年廢蓼莪悽然弔影兩湘纍那知白日迴光處已傍崦嵫奈爾何

其十二

子猷當日痛人琴剛是乾坤死别心若使彈成山水調更應腸斷為知音

其十三

尚書阡栢紫雲屯新奉君王表墓門莫較生前供養日九泉先得侍晨昏

其十四

談玄未竟又談禪似淨身心未了縁何事又添名理障病中猶著望崖編

其十五

晨朝煑粥啖饑貧夕向寒林施鬼神豈是好生非帝意不教留却善縁人

其十六

支分身後析秋毫爾自從容見似勞慚愧老夫臨去日一抔黄土聽兒曹

其十七

晨晡一哭淚全枯淚到枯時氣稍蘇無奈陡然衝念發數聲天際鴈行孤

其十八

一病經年百感侵到頭方騐道根深銀臺化佛空勞至不解無生忍處尋

其十九

長將勇退抑飛騰火色鳶肩未可憑别有數行家國淚宋文皇帝語王弘

其二十

欲將何物擬傳真遺墨縱横妙絶倫不展如何便忘却展來一字一傷神

其二十一

當時得御李龍門愛爾長呼小陸雲今日人間留不得可應相替一修文

其二十二

閩海諸生雅並奇山摧斗折為君悲那知匹練吳門馬髪白顔公在此時

其二十三

遺書一字不闗情相度須宏士氣平縱美兹言誰為達阿兄無意問燕京

其二十四

四十金緋已歎遲腰章一紀未全移莫言卿少年仍老得老于今也不悲

上人將謁補陀過金陵謁詩為别

百日都無一日閒暫閒如在補陀山難將靣目從師勘且向潮音洞裏還

其二

寳地蓮花不動尊如何移足向紅塵請公但問金陵客若個能抛火宅身

贈閩人姚應誥林諧林故司冦汝雨公子也

姚生擁鼻無閩語林子裁篇有父風恠得延津饒紫氣贈余雙劍有雌雄

李宗伯以四絶句慰余請告賦此奉酬且伸後約

清狂賀監雪盈顱再乞君王舊鏡湖最愛青蓮李供奉掌中投贈四驪珠

其二

一書馳奏請林臯旅病經時骨自髙十月霜濃流潦降憐君空賦廣陵濤

其三

肯向朝賢歎積薪從他籍底日沈淪若教容易居薪上已作君廚爨下塵

其四

金陵市酒黒於油公肯來尋從事不莫道老夫歸思惡比他陶令尚風流(公有玄亭還擬載郫筒語故及之)

贈詹常卿與其弟仲發兩茂才

詹家玉樹兩分行文酒丹青事事强却有一言應莫笑不知誰得使君狂

其二

水到休陽分外清喬髦二子早知名爭先出匣龍淵色容易交他樂令評

送潘溧陽徵復應朝便道省覲御史大夫公

尚書尺一問潘郎可是河陽讓溧陽河陽種花千萬樹溧陽祗曉課農桑

其二

河隄使者酒如泉仙令婆娑舞膝前但使雙鳬似雙舄不愁元日誤朝天

其三

殷勤致問張京兆親引郎星上帝都懐縣潘郎應更好不知明主賜金無

少宗伯李公引疾請告援前例訊之得四絶句

朝霞片片錦官城負弩諸侯待長卿見説君王愛詞賦不教消渴怨金莖

其二

恒時杯底黒頭公擬探梅花未許同可是長干春酒薄教人無賴憶郫筒

其三

空遡長江望故山知君終自不成還金陵正好文星爛玉壘那無紫氣殷

其四

青春容物冠留都難向明時乞鑑湖白髪江東醉司馬可能無念到蓴鱸

辱宗伯李公賜和六章詞麗意深不揣續貂四絶仰塵清覽

天禄髙從漢省開著書誰似子雲才自言清淨元無染第少陶家歸去來

其二

六朝風調本無倫結綺臨春俗殺人帶得烟霞兩三字看君新句已如神

其三

衫紫圍金髪正玄如何稱病倦朝天君家玉局翁應笑藏史埋名二百年

其四

漏洩春風六和章白門花柳盡施粧王弘自有江州榼莫向陽家典鷫鸘

永嘉方子謙能詩奕品在第二過武昌吳明卿特作長歌贈之既而薄游金陵無所遇將謁東諸侯於其行也得四絶句續明卿後

可為金陵住少時緑楊搖曳蔭銅池城南别墅家家有祗是無人會賭碁

其二

武昌元自長騷壇那有楸枰似建安未作圍碁大中正已容髙品過方干

其三

一枰碁了一篇詩謁徧諸侯橐尚垂宣城若遇羊玄保為乞當年賭郡資

其四

顔鮑墓荒程李死人間祗合剰方郎(謂揚州方也)君行乞得孤山譜來向交游詫二方

西宫御溝

清泚彎環白玉溝叢叢緑草襯澄流自從天北金輪逺不染深宫粉黛愁

璋上人自新都還鷲峯汪司馬伯玉尊之為大摠持而以文及詩侑之余亦得四絶句

新都司馬病維摩説法雖多法不多若使見時無一字曼殊何處起風波

其二

師子林中大摠持何人不伏四威儀爭如軟草鋪裀卧過盡諸天兩不知

其三

説法歸來卧鷲峰鉢中收得一盲龍似聞魔事吳門盛休遣波旬定裏逢

其四

綺語塲中誤立身一生塗抹費精神于今較得些兒子便覺無名可借人

戲贈髙坐寺僧

髙坐道人談十地醉鄉司馬聽三車但教胡餅傳生菜何必諸天晝雨花(僧作餅為諸寺甲)

送樂天和尚叅五臺和尚謂我忘言乆矣兹欲叅五臺而路警嚴甚借子一詩以禦闗吏呼可乎笑而許之

五臺拔地五千丈猶起浮屠挿漢孤我有一尊無縫塔煩師將寄老文殊

其二

弇山居士詩名久一字堪師作傳繻其奈西方渺然路自家猶少護身符

談思重寫梅花贈李茂承為題一絶句

談郎寫梅今絶倫貌得羅浮月下神玉笛江城吹不落一枝留伴謫仙人

沈孺休乞送曹生詩得之即别索一絶句為贈

沈瘦能强它客肥風流三絶見應稀雙珠博得酬知已了却塵縁無是非

黄白仲以二十絶句見投答之得六首

憐君藻思若懸河何自清時挂網羅西去汀洲鸚鵡緑古來名士患才多

其二

明海稽山兩道民轉從詞筆弄精神老夫自是前車轍不二門中好立身

其三

共愛通侯下士名沈深甲館隠傾城氷心自是俱無染偶為相如字長卿

其四

如聞抖擻學無生日飽僧廚不糝羮習氣恐然消未得夢中猶記五侯鯖

其五

鏡湖如黛染山螺莫似黄庭換白鵝三疊琴心留自賞從他門外有風波

其六

博得才名恨尚遲名髙他日自應知五更家寳抛人去揩眼倉皇向墨池

周山人稚尊游豫章時己十餘年矣今日忽訪我金陵容鬂非昔而風範不衰復出吳興徐生一札徐别亦十年屢有言其無常者似一日得兩故人喜成二絶以贈稚尊時己丑之夏四月也

憐君雙鬂已蒼浪意氣能如客豫章惟是長干顧新曲有人知是舊周郎

其二

十載南州徐孺子幾回梁月夢魂新因君忽得雙魚信一日真逢兩故人

汪山人沂者故伯玉司馬宗人也年七十九矣而詩不衰貌又不衰其游又不衰將之趙魏間依穆考功而老焉乞余詩為贈得二絶句

三輔游成鬢已銀蹇驢猶自踏紅塵明年試斬淇園竹西入咸闗把釣綸

其二

司馬盟壇衆所宗為愁年少不相容穆生學得王家醖三尺糟丘擬塟儂

題畫梅寄吳江趙令君季兆君廣平人也宋廣平嘗賦之故云

空庭一樹影横斜玉瘦香寒領嵗華解道廣平心似鐵古來先已賦梅花

自瓜洲追大司馬吳丈不及有懐

風流華省接鵷班一作冥鴻不易攀前路數峰青似染分明秀出是箕山

其二

依稀紅斾影前途欲近仍遙問却無一片交情與鄉思先隨明月到姑蘇

追大司馬吳丈及之俄而告别有感

喜及前茅笑語新終成離别轉傷神莫疑肝膽非男子祗為人間少此人

其二

亦知相别在相逢無那殷勤意萬重若過延津曉離合古來雙劍是雙龍

贈僧叅方一絶

落迦南浸勝蓬萊西有峨眉北五臺寄語圓通三大士可能端為一僧來

大宗伯徐公攜阿倩見餞婁江命賦之得二絶

紅綃中單白玉膚問著恐是徐卿雛不須劉尹評身價但道方回勝也無

其二

窄衫微捲按歌頻人道春卿桃李春若使青蓮聽一曲悔將潭水比汪倫

其三

飛白傳糺坐不空乍迴秋水剪雙瞳若教攜得金陵去樂府應添明下童

吳江趙令君特訪我吳閶走筆得二絶句贈之

閶門祖道如干舫誰似君侯一片情此去吳江楓落候好題紅葉到留京

其二

姑蘇七邑摠騷然唯有吳江耐熟眠不向西疇較收穫神明茂宰是豐年

送張先輩公覲四絶句

少年文價重公車大貝南金總不如見説安昌後堂坐可曾傳得戴崇書(君為張大司成所賞識時與談經術故云)

其二

武昌前度别吳郎又見張郎出武昌談笑才情宛相似不煩抵掌悟莊王(君姿調絶似明卿)

其三

風調吳儂敵楚狂嶺南詩酒更披猖未論今夕烏衣巷天上三星并姓張(姑蘇張子獻翼嶺東張子萱俱在席)

其四

臨岐握手莫欷歔白酒黄雞樂有餘若使徒斟建業水可能贏得武昌魚

送鄭茂才梁辭梅錦衣賓館還閩

貴主妝臺半蘚紋金吾新第藹如雲幕中名士從他數誰似青氊鄭廣文

其二

楓亭驛前荔子丹萬安橋下蠣房寛從教山水金陵好摠是難禁苜蓿盤

題趙幹烟靄秋涉圖

澹靄徐分逺近山一溪新漲碧灣環行人不道褰裳苦却似清沂出浴還

贈陳簿

楚臣銜憤出昭闗五嶽猶然方寸間説與傍人誰解惜不如欹枕看鍾山

其二

由來避世有牆東祗合丹陽作寓公新社摠知無約束酒罏詩巻任春風

余以秋月履任有閩人孫司獄者廉慈著狴犴間不久遷廣東幕僚憔悴不自得瀕行搏顙乞言憫之為賦二絶句

微官逺道不須論過里先髙駟馬門非闗獄吏生來貴為是于家有子孫

其二

青衫羸馬帝城西祖道無人落日低猶有若盧方畆地頳衣能作數行啼

送吳翁晉游永嘉

三春看盡秣陵花乗興扁舟下永嘉製得錦囊塵不染滿中都貯赤城霞

謝宜興令惠新茶

宜興紫笋(陽羡茶名)未成槍團作氷芽一寸方白絹斜封親揀送可知猶帶令君香

其二

中泠新水潑氷絲(宋第一茶名)瀉向宣州雪白甆念爾欲澆詩思苦千山緑竹曉衙時

送王季中北上謁選

莫言相識冶城遲才到胸中便吐竒却語父時東海客只今王掾不為癡

其二

仍攜何遜上皇州處處江山有倡酬自是宦成詩亦就永嘉今代出風流

其三

當君白下趨朝日是我青山獨往時若向尊庭問猿鶴已應慚較十年遲

昔年歸臥江左新安汪惟一惠我五湖長印不出者再稔嵗矣庚寅春永嘉林逸民仍刻以惠我不五日許放歸一絶志喜即題扇贈之

一竿當日釣菰蘆蓑底名銜長五湖却被鴟夷生奪去勞君仍與舊魚符

又答竺西子

春風病眼日摩娑衣底牟尼在濁波自是老夫明不得君今明得待如何

弇州續稿巻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弇州續稿巻二十六

(明)王世貞 撰

○文部

△序

送郡太守廣平吳公入覲序

徃吳公入覲時天子方坐明堂大計羣吏而公首以賢能應格為賜宴賜褭蹄織文之絲中外聳動以吳公當驟遷而公還治郡自若葢天子方采宰臣言守令用久任法毋得輒議改於是吳公之還治吾吳復三年矣比復當入覲而中外之積薦公至三十餘疏計以為天子所以宴享賢能吏者不問當知為公其所優進九卿方岳之官以震動海内者不問亦當知為公即宰臣欲久任公亦不能舍公而他擢吾民欲久有公亦不能奪公於國門之内而固留之也其士大夫之賢公者則謂吾識不及古以所睹記二司隷十三行省之郡長吏有能差肩吳公者乎父老之賢公者則謂吾識不及旁郡以所睹記二百年之吾郡長吏有能差肩吳公者乎天子非用三公九卿之位不足以酬公公不去為三公九卿不足以塞吾吳人之願而吳公固逡巡不居間一過不佞則自摧謝以無徳於吳人而苟免簡書是幸不佞嘗讀漢史知其時號稱治平而收二千石之效莫過於文宣而文帝時獨河南守吳公治平稱天下第一入拜廷尉為漢循吏首吾不知今吳公之視昔吳公何若然屈指而計今之難於昔固不啻倍屣也夫漢之所為守者一而己今復置二監司三四撫臺六七御史以据其上瓜分守之精神以應之而日不足以此寧無難也漢法三章耳即鄼侯之所增者十餘條而已今走一州七邑之訟而受成諸三四督撫六七御史二監司之所委讞窮甲乙之令而不能徧以此寜無難也漢田嵗賦三十而一又時時賜蠲諸關梁山澤之禁多推以予民而今嵗賦吳至十之五矣少府之金帛羽毛齒革日夜取足於吳若寄以此寜無難也漢守得便宜行事今治吏罪自鬼薪以上即取監司裁而吏之為奸私者百倍於昔以此寧無難也然為公上者倚公以自安而不復問為公吏者戴三尺而立顧能人保其業而不中法為公之民者以得及公治賦樂輸而恐後盈庭之讞得公片言搏顙懽服解去以故跡公之門而不覩有貴踊入公之庭而不覩有勁胥登公之堂而不覩有舒吏叩公之案而不覩有遺牘以此又胡言難也廷尉於漢為九卿去丞君之鼎一階耳其所以待前吳公亦良至而未聞有所稱塞天子即以是官待今吳公亦能遂忞忞若黄丞相之功名而已耶余竊徵今吳公寛厚博大若喬嶽之重河海之宏而不振不洩毋論於難易逺隃前吳公即異日之聲施於朝宁者當不淺淺也於是郡司理赫君念無以解公裝徵余之言以為贈

贈中丞永豐宋公遷南大廷尉序

當宋公之來撫吾南畿也其所治江防則西南千里而遥海防則東千里而近海警以不時至而江冦狎發天子之督責相望大司馬厲色而待赤囊之至宋公之所部郡十毋論其它而吾郡賦獨當天下半有所請蠲則為大司徒大司空所持十上而五報罷天下之吏治獨南畿重而又最繁太宰用考功法計吏惟兩臺使之是憑而所任耳目最不易宋公坐堂皇按九郡圖一覽而悉得其凡於是下諸道條上利便備兵觀察王君副帥都督黄君以籌海報備兵觀察馮君以籌江報公度其重者為條上而其它一切用便宜從事葢未幾而江之大盗得悉覆傾其窟巢天子既己嘉重公而又逾嵗倭來犯公發兵逆擊破之斬首馘生殆盡於是乎有副臺之擢褭蹄文繡之賜而是時嵗屢告歉徵求蝟下於是督儲大叅楊君至而與王君合以國計民瘼報公大則為上疏請命次則移書政府顜求寛恤細則亦以便宜調劑之百姓葢嵗受公之貺而嵗不知者公既負神明聲諸吏自黄綬而下咸惴惴重足立廼務以含弘掩覆其短而露其長於是人人知自奮其文吏以不貪為寳為縣官愛養小民而武吏以不惜死為寳以身任折衝禦侮之寄江以南庶幾就理而會世貞以不任南京大理卿議所以代者乃亟用公世貞方里居而王君偕諸君謂世貞之習公也過而曰吾軰能一日而舍公公有徳於邦人甚大其可無一言之贈世貞既已謝不敏則相與歎公之習吳也公葢嘗為吳賢令云其覯閭閈便苦真若燭照而數計其講説國家大算建瓴而下注之所措置理解節輳以此為所繇習者不佞葢始然之既而曰否否以公賢令者知公者也以公繇令習者非知公者也夫公道出王文成而才近之在易乾元用九乃見天則又曰不習无不利地道光也良知瑩然天則自見夫何假於習也夫籓籬剖則無我無我則物不隔物不隔而吾民不與公一體哉其精爽血脉有不相流通者哉即舉而措之天下奚難也大理式敬由獄六官之一職也公故丞饒之何所藉余言即余有言余且以不能受代矣焉能為公重矣

往時中丞開府金陵已遷治吳郡吳郡瀕海其去寜徽太逺江上之警非浹旬不達而又最當孔道以其身受役於南北之貴游即金陵號稱要便然不勝諸達官大人之居間以為苦而華陽公至乃始遷治句容其地於諸屬城無所不近若臂之運指而獨山居非孔道無造請酒食之煩得專其精神於號令聲教公雖不時至吳郡然以嘗為吳令故於吳之賦訟風俗無所不悉嵗一飭兵待海汛則為駐節太倉久之愛其土風之淳時時進其士大夫與飲稍談説道理政事士大夫亦欣然相顧語謂得見幸華陽公而公遷為南京大理卿且受代諸君以余不佞之素習公也俾致一言之贈余無能為役獨記舉進士時與公以意氣相豪許抵掌慷慨談説天下事不倦又時時為詩歌於酒間奏之一夕公攝襟歛容而誦斗山之末章其節奏指點天真出於■〈醫,口代酉〉噓之際葢不待亂而汗涔淫浹余臆怳若有觸而醒者自是公為御史則為名御史出治兵視學於臬則為名臬天下之賢士大夫日望公之登用而其忌者不勝公之直以為有妨其骫骳而不欲安公於朝雖數起數屈然竟不肯小貶其道以求伸而會今天子即大位明哲作輔乃始寤寐一世之英俊而公屢遷至今官然公於下不求合其一時之好以干下稱其於上亦不求合其一念之是以希上許而孜孜焉務求吾之所合於道者行之以故其所設施始不必盡理衆口而乆之翕然若子産之見誦所建白亦不必盡報可而久之則若趙營平之畫筴人主與大臣無異色諸君子謂吾吳拜公之賜者三年矣乎不知公之政成而所以賜吾吳者固永永無替也當公慷慨談説時人以為有孟氏之辯其明學術審取予杜絶佞幸人以為有孟氏之氣象而余所信者公之學葢自一命以至今大位無往而非夜氣之用也余與公偃蹇不甚異後公而撫鄖先公而拜大理之命鄖簡省易治數倍公而且以不能去矣諸君子即不鄙余言而再薦之公能不厭之乎公即不見厭而世以余言為足重公者乎昔人有食澗毛沼沚而美者擬以羞王公夫余亦猶是矣

送侍御郭公按吳滿代還朝序

今天下名能為國家持綱紀佐人主聰明者宜莫如御史而御史出行部有視學清戎茶鹽之類以十數其提衡文武大吏抑兼并鋤梗拂信寃滯護養小民宜莫如巡按巡按御史所部郡國可二十餘而最繁雄名不易治者又莫如吾吳中不佞自髫齔至於今垂五十年所厯事巡按御史可四十餘其寛嚴雖人人殊要亦多奉公麗情法而其大指麗法勝者不無使人有稱述然往往遺憾於情其麗情勝者不無使人有去思然往往遺憾於法情與法不相蔽而寛與嚴之名出今夫展咤而霆迴矚而電席捲而■〈風貝〉棓擊而霜見以御史為天子張神氣也煦而和風漸而甘霖乳而保姆温而挾纊見以御史為天子滋元氣也不用之則不得言御史偏用而不兩劑之則不得言賢御史名兩劑之而不各當其可亦不得言賢御史葢自吾髫齔而至于今得御史四十餘能兩劑而又能各當可者則毋如兩郭公其前郭公之去吾吳中居官數躓數起凡十餘政以至大司馬而吾吳人之稱郭御史若新最後為今郭公公不輕有所出入其三尺恒凛然而用意必依於忠厚即有所彈治上不欲輕棄人之才而下不欲輕盡人之情葢四雄郡一望州十七巗邑之大吏其賢者爭自濯祓惟公之是效而不肖者若神明之在上不敢不强就繩墨以祈無汚公筆至公所論建不務責一切目前小辦使便益與國體相為用有味乎言之也談者猶謂前郭公之舉御史職甚易葢其時民不覩兵燹困徭賦富家子鮮衣怒馬以恣其好而已上不為苛文蝟責尺一不數下聽其自課考功法而已又無所親信耳目以伺撓之較若畫一而已今公所程職十難於前郭公而效倍之公不為猶賢乎哉公己滿且代而吾州之大夫士無所私徳公然心以公為賢而命不佞紀其説以贈公行矣猶有殿最之簡書在昔管敬仲之所稱郭公者以其能善善惡惡然善而不能舉惡而不能用以為惜知公之必無是也前郭公名宗皋嘉靖之己丑進士萊人公則隆慶戊辰進士魏人

送大司冦餘姚趙公入賀萬壽兼考績序

先是趙公以少司空正留臺遂為大司冦合兩政者三載於今矣而會丁丑八月為皇帝萬壽節大宗伯太宰推公以捧賀行公亦遂得自上三載之績留都之公卿大夫士中慕愛公而偉羡其事相與為文及歌詩以餞之而吳人王世貞嘗獲事公燕中其自鄖入備棘寺又當從公後以言罷歸里弗克與而族人都運汝康者亦以故二千石受知公又其子太學生仲極從事公於司冦部乃屬世貞效一言之贈都運之受知公也公葢用御史清戎滇僰云是時權相縱其子為孽公不忍宗社之阽危上書力爭之詔使逮捕萬里而遥而公毅然不色索霆霓暴震於頃刻而公不色懾風雨收日月吐放公於大鹵之埜而公不色懌第歛精韜光以俟偶然之發脩性養氣以貞偶然之遇而已會隆慶初天子收召直臣公首應命屡進九列厯臺省以至今官諸一時名為直臣者天下延頸而趣之以為景星祥麐而顧其中亦不能無沾沾意公故一切忘之毫髪不以滯留即不僅安直臣名而求太上所謂者其髙至於究無始通無外公一切絀之而約其實於倫物之内是故狥跡者不敢疑公于虛超跡者不敢卑公於實天下葢兩重公而公兩劑之矣公之領留臺領大司冦務於持大體不責一切苛辦賢者興不賢者格黠者莊之若神明而弱者就之若冬日即天子重體貌大臣不以最問公公又何疑於最也公行矣天子方下有司議大婚禮隂陽訢合蒸為太和而公以六卿之正率先方伯連帥進師保道義身體之訓不賢於金鑑什百哉江漢之詩王命召虎用錫爾祉釐爾圭瓉秬鬯一卣告於文人錫山川土田毋亦嘉虎之最足以膺上賞哉而虎拜稽首天子萬年葢先拜賜而後稱祝也今公先以萬年之觴進矣天子為敬舉之而後太宰按故事錫祉於公其視召虎有後先典則一也天子遂竟留公而公亦遂實為師保其所究於道義身體之訓者不亦深哉明明天子令聞不已將于公乎是望矣

送州幕成君遷烏蒙郡幕序

嘉靖中余以比部郎决江北獄識御史海陽成公於淮隂其人明信廉厚君子也尋余以副臬治青州兵之三嵗而公亦用其官治臨清公至而余報罷久矣旋以家難道相值握手汍瀾而别凡十年所余再起而公致其政歸且捐館舍久矣余自再納鄖陽節還里中而識成公之子某於州幕恠其貌恂恂若不揚然而好動者慙率矣與之語嘿嘿若不出口然而好詡者慙夸矣卒而試之寜遲而不失度繁以試之立辦而能自韜意者其猶有故家宿儒之遺模歟將持循好脩之風有所受而未竟吐也一日酒間語及家世始知其父為海陽公相與泫然慰勞良苦而成君之奉職無害吏民信而念之一旦報有代者葢銓曹之與考功牾妄傳君有它君方以入計最聞銓曹意不欲移代者而勢又不能安君乃稍遷烏蒙郡幕夫烏蒙越在西南萬里外所謂竇旬牂牁之域其王雖漸夷而守然往往取羈縻奉行文書而己有一倅兩幕大概不能至其地寄禄於省以希沿牒攝事之一役藉令銓曹為不知君耶則何以遷業知君耶又何以烏蒙為也君試吏未久所俸入不足以償宿進而大司馬方嚴郵道之禁無咫尺繻以為行資陸則援劒閣凌卭坂猿跂鳥息水則牽百丈穿三峽而上即成君號徤幕安能徒且襁負也雖然吾聞之朝歌長虞詡云事不避難臣之職也烏蒙誠險逺成君誠貧不任裝然幸天下一家靡有剽抄蚤暮之警君第達蜀必有所處君者異日稱循吏西南夷中無負名家子吾知其為成君也耶

送大叅楊公遷廣西觀察使序

萬厯丁丑秋八月尚書吏部言嶺右按察使缺請以吳督儲叅政往詔曰可於是叅政為姚江完愚楊公而郡守李君及其僚念公甚不忍舍而又不能留公乃具書幣而屬余山中以導行之序請即余不文忝從父老後食公之大賜而又嘗與其伯氏偕制科為燕中游不敢辭則謂今天下財賦首吾吳畫江而擅膏腴凡四郡二十州邑之賦當天下半縣官之所需自六宫以至百執事六軍靡不仰給而以一叅政總之則甚重其賦自大司農常計外少府水衡將作之所筦山衡澤虞闗梁鹽筴諸課以巨萬計移牒旁午取給於一叅政而其職又得兼治獄訟綱紀文武大吏羯羠之俗所以理之大氐與賦埒則又甚難然其始未有置置之自嘉靖中大宗伯翁公孺叅始尋報罷久之乃復議置葢後先不能五人而余所辱與者翁公與今河南按察使舒公汝徳併楊公而三耳其皦然著於人耳目以為良而余所心慕服者亦唯此三公而已翁公精心彊力夙夜自課責以興利剔弊為務舒公體氣髙亮風稜肅然吏畏而民自懐之二公之用不同要之皆國器也楊公之繼舒公孰不以為未易見長而公亦雅不欲以長見顧其貞心大度使賢士大夫有所亮以思効而沈密靚慎不肖者茫然而不知所窺時方核名實見當以為鷙擊公雖不廢激揚務思所以為長者時方重贏積見當以為蝟取公雖不廢催科務思所以重國本即蔀屋莽鄙或不能一一悉公而君子竊得其調劑之苦心矣吾聞之王使君陽徳言公前守撫治行第一第不肯骫髀事上官以苟覬顔色前後慰薦莫之及然卒不能勝夫逺邇中外之望而天子為之特賜褒擢以至今官使貌公而近之固温然若可悦而悦之少不以道即拂然不受雖號為至貴倨若臺使者不能以一語輕加公夫余所得之公以厚而得之王使君以介若此公所新蒞為按察斤斤持風紀彈壓百吏而又何疑於往哉且公以天下之所惎重且難若吾吳者而理之若游刃而况一嶺右又其職止按察而已哉往者翁公去吾吳非乆天子以吳吏民之習之為建中丞節來開府按察使法不久任而吳吏民之習公無異於翁公詩云是以有衮衣兮毋以我公歸兮以為嶺右人語則可夫吳不能一日忘公公其能遂忘衮衣吾吳哉是故敬從李公軰浮公以大白而祝之曰行矣請得偕諸父老約日而候公於吳江之滸矣

賀坡陀王司訓膺奬序

坡陀先生為諸生不及資以材上春官既廷試而天子竒之擢為第一先生素好樂律精得夫元聲元氣之本乃進樂九章演為圖説以上詔報聞葢燕中士大夫無不慕説先生者而先生僅得太倉州之訓導先生來為訓導益讀書砥礪行誼暇則延見諸弟子講説經術善相長過相規以為恒諸弟子人人悦服也而來為中丞御史者故嘗於燕中慕説先生又益習聞其教事益大喜每當代輒下書旌先生葢三年而五被旌矣其旌語非一然不曰浙名士則曰吳賢師云所以稱名士者先生居浙西為諸生考校輒優等然臺使者不以文而以行旌先生諸生之有旌則自先生始也其稱賢師豈不以先生能讀書砥礪行誼暇則延見諸弟子講説經術善相長過相規人人悦服乎哉若不佞則以先生之所論樂而知之葢唐虞之際舜以百揆寄禹以羣職分九官十二牧而教胄子之責所謂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敖獨諄諄焉以命典樂之夔夫子語學而所謂興於詩立於禮者必待樂而後成今國子祭酒太學師也於古為大司成又曰成均夫亦其遺意哉先生之所被旌為賢師者人人能知之先生之所以為賢師者獨不佞以樂窺之人人未必知也先生其識余言異日入而直四門六館與聞國子祭酒之政毋待言矣即屈為縣邑令長記有之聲音之道與政通子之武城聞弦歌而莞爾者固在也先生其不稱賢令長哉於是先生之門人某某等次不佞言以為賀

贈州牧仰松張公導水平賦序

始公令常熟而治理流聞吾州州父老相率而謂其士大夫曰是安得一借公為吾州守哉其士大夫曰固也公行以髙第入瑣闥矣於格不當守守且屈公而亡何公果進比部郎改給事中垂為其長而會以伉直故出佐某邑已復進應山令仍用髙第拜吾州守距其為常熟幾十載而父老乃驕其士大夫曰謂張公不當守耶而吾州何幸以得公然竊意公自遷客濶畧民事而公至所幹理益精於治邑時其大指乃在挫豪右施舞文創諸惡少年然毋使蠹吾治與害吾貧寡頒赤而已度小改則寛之亦不為一切苛索株連以故亡大小强弱畏者不廢愛而愛者不敢忘畏中外數百千萬人之命操縱於公掌握而公之精神心志流通貫徹於蔀屋荒鄙而亡所閡屬大司農督逋之檄旁午於臺使者下郡邑度以為得罪敲榜囊拲之下中人無完産而下人無完膚至有瘐於獄雉於家者公故徐徐時虛其贏以寛上心而於下則示之實限較區肥瘠為次第故讙呶之聲蝟起傍邑獨吾州晏然而其輸額顧反溢公以間行城之東門睥睨間而望曰大河湯湯安得不入震方而故迂之使西而爭金虎道以進又亟退也盍復故水闗使東西交會於學宫以滋吾士氣乎則又曰水環城而自隍媺若壁也奈何里輒堰之以為諸弁帥橐俾壅而不宣其氣遂通之公又念向者為民請一日命不憚以身塞然業苟給目前而已而不為之平其賦若何乃議簡賦長前守有所行區即其催辦户以嵗長賦見謂其名美而數畝之家懼不勝筴有棄而逃耳公謂産均以年年埒以産悉除去其貧窶者不浹日而賦長定懽呼載道即應長者亦心服且謂何如及我公而役庶幾其保持我也公之為惠最先於小民而為禮篤於士大夫以逮博士弟子靡不心慕愛公公受三臺旌則相率而請慶其懸弧旦則相率而請祝公笑曰不榖豈待旌而重耶且夫為守相者奈何以一生辰勤民也力謝不可衆度無以報公則相率詣世貞言公治狀未易更僕數然其最近而大者曰導水曰平賦大較如前所云意以世貞最習公而不為讇言庶幾其有當乎世貞竊聞公前為給事而工科則三疏言漕河大計遷戸科則又言海運及東南根本至忤貴臣而不少挫夫公之所謂導水平賦者在天下今屈而僅為徳一方抑何廣狹不類也然公嚮者能言之而不必無扞格即無扞格而不必奉行者之皆若公公雖屈為守其去民近矣為徳雖一方其徳於人深矣吾聞之汲長孺當守淮陽至泣辭以病力不能任郡事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而人主不之許以徒得君重卧而治之假令張公若長孺能不薄吾州而拂意於去故所居官耶乃公無薄吾州而精心勤恤之豈不賢於長孺倍屣也雖然長孺後先凡十年以故雖卧而治之而號為政清今公資望崇積甚旦夕遷矣其悉吐其竒以終惠吾父老及士大夫世貞尚當操觚管而俟

贈魏崑岡先生授官光禄序

吾始讀周禮而竊有疑也以周公之明聖而著為萬世之典六官之所推首而佐王治邦國者其屬士五十有六而膳夫庖人内外饔烹酒正漿人微而至於獸鼈腊籩醢醯鹽之類合内外男女之職居其十之七八其所謂治者安在而於所謂大冡宰安與也第不詧夫天下之至重而惎要莫過於君之身而其次則王后世子其粗可以養榮衛而精微之極至於育徳而和性俱不能外故麥羊菽雞稷牛麻犬黍彘之異食而疏達髙粗圜閎亷深閎閹之異器食羹醬飲之異齊酸苦辛鹹滑甘之異調往往與王氣合而所謂夜鳴而■〈广外酋内〉之牛冷毛而毳羶之羊赤股而躁臊之犬皫色而沙鳴之鳥盲眡而交睫腥之豕黒脊而般臂蝼之馬諸有妨於膳饔者精致辨焉葢至於■〈執上目下〉御僕從罔非正人而其重可例推也以故雖晉徳衰而平公不徹樂於大臣之計而一宰夫得以大白而浮之庖丁之所辨於理解斤斧者其治理何晳也國家於大官尚食之令進其階三品列於九卿而美其名為光禄又四分其署之屬而以士人領之此其重寧下於成周比年命大冡宰遴諸上舍之升秀次第授官而吾崑山之預者十有三人然其十二皆外僚而獨吾叔丈崑岡先生得為光禄四署之佐葢吾少則侍故光禄典簿東溪翁游先生為翁最少子讀書明道理恂恂退讓長者崑之人方以父子列近侍奉人主御食為一時榮而不知其所係至重而惎要也先生之伯父故恭簡公講業東南為世師表嘗授先生經於童子時聞所著有周禮沿革者雖未全而天官一書固鐵檛三折矣吾雖未獲盡見之竊意其於宰夫之職重且要當亦無以大異先生幸以需次未即受當益精其説而俟之異日天子坐明堂大亨以養聖賢先生抱遺書而進必有合也故因其從子大恪請而授簡以序

弇州續稿巻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弇州續稿巻二十七

(明)王世貞 撰

○文部

△序

送大中丞荆門王公入内臺序

今國家所賴以綱紀縉紳統均中外者其重則無如尚書吏部而御史臺實與之頏頡而相表裏其最重而號令宇内則無如京師而留京為之陪佐大江又為之襟帶之以故督江防者次重凡中外之所重而後先屬之一人者於治世其人則必賢其人賢則於官於地無所不益重僕不佞求之於一時之賢者而未有合也近獨見吾荆門公公始以邑令髙第入吏部於諸曹靡所不厯踐而其最後長文選考功公之為曹長屬時事有所鼎革而公獨精心於賢不肖或直而遂或婉而劑務達其志而後已當是時翕然以公一曹長能使其部重而其遷為容臺尋以銀臺理兵部黄頗號為閒局而公所持論鑿鑿破世窽中間嘗一使雲中上谷與其大帥摹畫邊備雖老將為之頫首而公自是受知人主簡佐留臺督江防事江上下數千里其西藪鄱陽而東藪大海盜發以不時而臺所蒞逺又時時與撫臣按臣錯即一令下而莫知所適從公至則首覈文武吏之恬嬉者其它一切用柱後法治之吏士捧尺檄而嚴霜凛然若在背所謂數千里之逺臂運指應而不敢頃刻違盜遂鮮起稍起亦隨就捕而公又開朗坦洞不設城府奬進賢豪士與之均肺腑以故其畏之者雖盛夏之霜而親附之者則冱冬之日葢公至而江防遂大重於它臺矣公今所佐御史臺其重與尚書吏部頏頡者也即拜日而汾陽之聲伎京兆之騶從能不有所裁損哉第説者謂天子冲聖茂學問三公精白寅亮以師百僚宫府一體逺邇率職即臺亦不過按故事奉行文書而已何所用風采為是不然凡使臺不見風采者最治世也使臺不得見風采者末世也使臺得時見風采者中世也以堯舜之際四凶既以除比屋可封而咎繇尚不廢為士然不聞其所舉按何條而其可見者與禹稷諸大臣都俞吁咈於一堂之上而已末世固亡論至中世而馬威卿薛贛君宋廣平李易之之徒始以剛稜伉爽名嗚呼亦豈得已哉公行矣自今而後願公為咎繇願公以九徳之昌言進而共化理天下俾神氣融而為元氣不亦偉歟藉令公重臺於公常事耳無所庸贅矣於是公之屬大叅王君憲副馮君善之而請為公贈

送大郡伯雲溪劉君署崑山得代序

當唐宋之季中外縉紳大夫或坐公私譴而有所左降為州郡之倅若長史司馬者往往以遷客視之而其人亦往往自廢放毋問其職業而托適於游覽觴詠之間髙者虚無其官以為毋足溷我卑者厭薄其官而不勝其憯悽牢騷之念以庶幾一日之量移即才如元白而皆有所不免觀其倡和諸篇什來往尺牘與廳壁一記大要得之矣至我明而始不然然即其名能不虚無厭薄其官而為大臣器者亦不過喜吏事强力程課亡害而已疇有能以身抗上官為民請一旦之命如陽道州者耶用經術率先諸生彬彬嚮教化如文蜀郡者耶乃至我雲溪劉君而又不然君之為諸生試於鄉及上公車所肄程式文重天下然僅於取一第其成進士拜大行奉使不辱命隠然當臺閣選然僅遷一比部郎郎而讞决江南以明慎稱其報命不愆期誤以為愆期而擿之君又不自明其寃得判吾郡判吾郡而垂三載不遷君又不自明其淹凡連署大邑若無錫若常熟者再而所至一切就理最後署吾崑山未幾而臺有長賦吏胥逮君力爭之臺曰夫較吏胥之賦殿而加笞責者有司職也不足以辱臺即吏就係誰為督胥賦胥就係誰為督小屋賦者請一切小寛之而不肖倅請身任責臺雖意不懌有所誚戒然自是竟寛逮矣而君於平賦訟之間則進諸博士弟子而課試之以至里社小學之秀亦附試焉所褒予次第必當時時談説經術與制科之業不倦也會有新令至君且得代還佐郡事而諸博士弟子感恩徳而願受經者若而人而不佞從孫志伊亦以里社小學與焉謂不佞竊效一言之頌不佞不足以知君庶幾文蜀郡陽道州之風哉天子方用考功法第諸道督學之臣且以吏治責二千石公異時皆其選也所謂大臣器固饒為之矣彼以游覽觴咏稱遷客若元白者雖不旋踵而顯榮操内外制烏足擬君哉烏足擬君哉

送大叅永嘉暘谷王公改任叙

始永嘉公之為吾吳兵備使者也其御將則毋抑其體以冀伸其才其御察盜卒則務精其選而厚募格以冀得其死力其治吏則能鉤鉅參伍以見弊而時有所縱舍以冀其改其待單赤則無所不勤卹公在事二嵗餘而島冦入犯公勒餘皇載組練蹙之沙而大破之天子進公為叅政仍故職於是以叅政才可寄劇諸非使者任而為漕政為水利悉以畀之自公以功名起則不能無忌人因縁欲困公以事而公所治理益精然公於職益舉則益不勝忌而會嵗行盡漕舟數百千艘悉涸於潤州道中諸當事者目相睨筴之毋所出公第令堰舟前後諸支河口悉堰而分部吏人晝夜■〈奭斗〉河水以益之不一月舟悉出京口無留者一時鼓舞稱頌謂為神而言路以稽故法論坐鐫秩臺謂公實不稽故復所鐫公又筴漕計幸悉達且將有河患而太倉儲粟可支數嵗陳粟皆紅腐衛士不欲得粟價驟減從容為撫臣計以嵗半收直而小寛之於兵民俱便撫臣計雅已定得公言矍然具以請言路復謂收直易轉餉難坐公避難論撫臣復上言公實不畏難俱報聞而是時盜賊沈命法益嚴前有刼者獲其人而非已報上矣當死而真刼出公為具實前撫臣以聞而臺不之察論前刼死言路復謂公初誤入之復坐鐫秩前撫臣白公誣甚峻不報國家雖用沈命法治盜而其格凡監司坐刼起部中以輕重論即刼起而如期獲者勿論且附功狀始海冦數人要殺鹽塲官公移所司嚴緝不踰旬得冦而吳閶道中刼傷一郎次日即盡獲之於格當附功而言路前後皆抑絀弗論而止論罪其前疏報仍鐫秩而後疏則調簡之命下矣公方謝一切事杜門取進止而余唁之且笑謂公使者所轄四郡一州十七邑之地皆負江海以與島沙隣而中為南北孔道五民之猾藪之而又日示以可欲即使百使者堠而率熊羆之士蚤夜而寄干陬亦不能保不盜也公笑曰吾不能保不盜能保盜敗且夫不必百使者即一使者而居要害之地專精其職而不掣其肘何盜之足憂夫以一使者而綰十臺四郡一州十七邑之職於其間上責授事而下責受事分嵗力而道途者九之其謁叅七之拊循二之而已分日力而案牘者九之其上臺六之下郡邑三之而已即竭吾足而不能無責於道途也竭吾目而不能無責於案牘也吾憊矣且歸卧暘嶴矣葢命夕下而公朝出舍於舟其喜色溢大宅也而吾州衿紳之大夫有觴而泣於滸者鄉之父老不及衣履而慟於郊者介胄之士慟於百里之外者而其頴若觀察使季君行太僕卿徐君右諭徳王君軰則謂不佞有以叙之不佞所見者跡耳夫惡能悉公第竊謂天子與公卿輔弼之臣非不悉公功狀也又非不悉公竭力而國計民瘼之是厪然不能屈二三言者之論而竟至移公者其意緩以收公之用而百欲全之也諸臺使之悉公也甚於内然而不能犯一二言者之論而留公者亦此意也諸襟紳介胄吏士父老之悉公也甚於諸臺使然而不能以死請者亦欲善公之去而冀公之來也公其專精神輔飲食毋遽忘我吏民天子一日思公治效與公卿大夫熟計而俾公開府吳即二三言者且幡然而謂吳非王公不可何况其它哉公它善政多至不可指數有祠而記之者兹不叙

掌教金華胡君膺奬序

胡君故以文學應嵗辟然其為吏部選人輒髙等兩補大郡倅而偶用干陬之警當調吏部惜之得掌吾太倉教事太倉既天下雄州其諸弟子彬彬藝文又為東南冠胡君之始至也温色而進之毋問束脩贄為閑習禮容考校經義文成則又使之言志以觀其低昻之嚮而財成之諸生葢翕然稱服矣而胡君顧以倦游奏紀諸臺使乞歸諸臺使咸慰留之而最後鹺御史滿則下書亟稱胡君學行規條種種可嘉其令有司以禮幣示褒於是州大夫會稽張君始新吾州之學舍顔其後堂之楣曰振徳而它博士從諸弟子束帶褒衣來詣余謂振徳之楣甫掲而胡君之奬適至故君道尊而業明凡鼓舞勞來所以振徳者非欲施之胡君欲胡君體而施之諸弟子也吾聞宋之初始設郡學宫以肄博士弟子而安定先生瑗自吳興移授吾蘇其所行規條為一時式而諸弟子去而為名卿大夫者比比胡君豈其苗裔耶何其教之似安定先生也今天下人才逺隃於慶厯皇佑間而天子數下明詔更新約束吾州之豪傑又有不待文王而興者胡君振徳之績報即館閣監司且虛席待而奚一臺奬之足賀也博士諸弟子曰固也請以語胡君與君交勉焉

送按察使脩吾馮公之湖廣右轄序

當萬厯之甲戌而盜驟起江上剽蕪湖庫都下為震動一時節鎮監司皆有所徙置而脩吾公自晉臬入賀萬壽執政者才之俾以故秩鎮太平監督五郡公至則設方畧購募盜先後授首所創設軍令旌旗壁壘一新材官劒客惴惴受約束恐後談者以李臨淮之治朔方兵不是過也亡何而徽之屬城用爭賦閧公徐出片檄解之皆慴伏莫敢枝梧事遂定一切治理流傳近逺而吾郡與比壤綰轂江口其重倍於太平而盜藪則蓰之財賦訟獄則又蓰之諸議者咸以為必移馮公而後理而公合前後秩踰七嵗乃特超公為提刑按察使俾寄禄楚而監督吾吳四郡會代公者以守邊堠不至公兼督故所部自如當是時天下之寄重飭兵者莫吾馮公若其秩峻而望隆者亦莫吾馮公若吏民拭目滌念以待公公至之明日悉罷去無名供及一切不急之役爬搔兵殆盡大率將無匿卒卒無匿食至春汛公出一語而環海數百里翕然而聽命儲胥若增堞而餘皇若増翼者其文吏亷平無害公則優假之俾各盡其材用屬嵗侵而公所居部為吾太倉尤甚公所以緩頰臺使百方冀得一請命沾升斗惠雖格不盡行民之愛戴公固冬日也居無何而公擢右布政使遂真為湖廣縉紳衿裾之士相率而詣不佞謂馮公之始來也凡再易鎮而猶為治兵使者以重吳也其峻而秩按察使為吳重馮公也重吳則曷不少留馮公以惠吳為吳重馮公則曷不以中丞節畀馮公而使之衮衣南土也且夫楚雖號大藩猶閒地也右使雖稱貴重於它官猶閒秩也似非所以重馮公也不佞謂馮公之來也以望而其遷而去也以資望重則不能無狥望資深則不能無狥資今廟廊之所擬要鎮者若干其當是任者若干而馮公之指首屈焉子知馮公之以右使去也安知其不遂以中丞節來乎哉又安知不以中丞節開府楚乎哉於公行第浮大白而請曰公行矣武昌不佞所舊游地也踞黄鶴頫鸚鵡而蜀漢之二江合焉汪洋浩瀚浮天無畔則公之廣心大度與謀也大别之山玉峙凝然欱雲蒸霞則公之重器宏畧與謀也如公之遂開府楚楚人福也不然而有意於故吳哉不佞當從諸弟子竹馬江之滸矣

送州牧仰松張公遷淮左史序

張公之守吾州也葢自諫垣謫而厯丞令以遷云公之遷雖自通山令而其前為令髙第則常熟常熟之距吾州不百里以故州之吏民習聞公之風猷約束爭以其誠輸公公甫下車而於閭左土田之腴瘠燥濕若其夙所踐厯者也賈人子之乾没與吏端之首鼠曙之乎若皎鏡也吾吳賦最重故事守坐堂皇敲榜竟日夕至有斃杖下者而公第取一二大豪警之曰與而約以某期完不者吾立籍汝其大豪惴恐如約以次第及中小豪而姑緩單民之以畝甽計者故公之抶不過十而賦額登踰於舊諸訟人至庭中不數語立剖人人自謂若神明其衷者第略施之夏楚或付三老持去不責贖而至中豪以上重足庭下背若負霜雪矣即公有它出或謝病計所積案當十日而以一日决之不爽其治理一切流傳它州邑往往藉公為重而公以間召故所知或輕轝過之輒命酒曰可以大斗勞我矣酒酣耳熱談説天下事若指掌雖不佞亦謂公一旦握諸邊虎符可以飛尺一而釐定疆圉之地而乃傳有遷公為淮左相者國相雖秩髙於守而事寄則稍輕聞者咸怪之意公在諫垣扼腕而論朝事若不能無牴牾哉夫賈生之傅長沙則綘灌為之然漢法諸侯王相秩中二千石傅亦二千石重於守而賈生獨以一卑濕逺外故侘傺無聊至於弔屈賦鵩瀕死而後已何其狹也乃張公殊不自恨曰吾得長有王門幸甚即綘灌誠難我我奈何重自侘傺以供彼之快夫以吾家子髙之賞罰分明見惡輒取與夫越法縱舍有足大者賴諸公之力時時有之然子髙用髙第守山陽人主使之隂伺昌邑狀其所報陳不免有訐察語而不佞當顯信親睦之朝擁銅墨曳長裾而為賢王輔我不能若子髙袴褶從吏車數百兩而守王宫窮窘蹤跡然至飽飯眠鼾有不須臾適哉不佞乃前浮白公曰吾始而得公材今乃得公器也夫太阿之劒出匣而風霜距發剚蛟龍剸犀象及其入而佩君子之躬折旋周旋雍容如也吾故知公之為器大也淮之初封有王榮者為右相仁廟召而為左給事公今以左給事往為左相夫世事若循環然逺不見子髙近不見周恂如哉諸大夫曰善其叙以為公别

贈别汪惟一序

新安汪惟一生毁家而業古文辭嘗以師禮禮故人徐左使子與已北走濟上禮李觀察于鱗如子與已又東走吳禮余如于鱗余固謝不敢當而是時惟一所推賢者汪司馬伯玉所慕説者余弟臬副敬美及吳大叅國倫已又久之而子與卒官江西惟一自家奔哭于江西弗及則又奔哭長興之廬歎曰何以報夫子地下走謁余叩頭以子與婦之命請曰願得子一言以文麗牲之石余謝不敏謂惟一嚮者吾入霅哭子與業許之矣待其家以狀來夫豈唯余言將七尺之贔屭與書力任之則又謂惟一如斯而已乎曰不佞歸而以墓中之石請吾司馬如斯而已乎曰不佞之俟司馬有成諾也治舟而之江右謁臬副以傳請溯江而上至楚謁大叅以誄請及不佞之未辱螻螘而有以復夫子也葢惟一之留余里者且兩月而子與之初稱子者自以子去而其子來稱嗣孫者少孱畏其大母妬又無所謀狀乆不繼問惟一内煎迫舌為燋巻謀復走長興趣其家狀且行矣一時諸友生義其為賦詩以贈余聞夫楊子雲卒而塟安陵坂上所厚善獨沛郡桓君山弟子獨鉅鹿侯芭君山為歛諸公賻起祠塋芭負土作墳而已亦未有以文之自楊太尉景謁者袁三老王封丘輩之殁諸門生故吏乃稍能於所謂麗牲之石為辭以紀而碑隂則皆識其門故名氏以昭示永永且以愧夫翟公之所謂交情者至崔子玉之傳張河間蔡伯喈之傳橋太尉陳文範郭有道則為之後者或其徒又能以天下之文文天下士其文與其人兩相待而成不朽亦難矣哉千餘年而得惟一也然子雲之厚善獨桓君山其門弟子獨侯芭計其所受益於子雲者不啻深而所報僅若此子與厚善滿天下其束贄而稱門弟子當亦不下數十百人而今乃僅一惟一何也顧其所受益不過詩酒談笑之緒非有太玄法言之受而惟一者得墓碑不已而又欲并得夫志銘傳誄以慰其師地下所稱報又何如也王封丘之門人有杖而斬三年者其徒或以為過惟一寜為三年跡而已乎惟一行矣諸友生業賦詩以義之故毋乃曰市義哉則非余所望也

賀大宫保大司空印川公治河功成序

潘公之卧吳興三載所而天子思公治河功俾以故節撫江右乆之入為少司冦未上河復奏决詔超公為御史大夫領左司空以軍興法治河得便宜從事諸河隄使者自青墨而下至黄綬皆聽約束公乃大集羣吏而詢之曰今者與若治疇亟也夫漕河之有南北也淮實鬲之其北自徐而南抵淮則皆受黄河之水黄河溢而旁决則淮以北皆魚而河之故道細而不能漕淮河得黄河而浸益巨其尾閭洩於海而旁入維揚之漕河其半受淮之水尾閭壅而不時洩則旁入者怒而潰淮以南皆魚而河之故道與决田共而不能漕今者與若治疇亟也或對曰北河决而河涸不能漕也姑棄之其决可漕也則加導焉淮挾黄河而下莫捍也將為支河以殺之乎尾閭壅矣其泥百里誰能毳而畚鍤也將别為道乎公歎曰不然棄故河一棄不復也因决而漕易淤也開支河河不兩行也别道海鑿空不易也吾其先疏尾閭乎則又以毳而畚鍤難之公乃操輕舠循海口周覽而歎曰吾得之矣夫河多潰而不入海者海以淤相逆也河性猛而不能决淤而入海者以多潰而力分也欲疏淤則莫若使河順流而力專欲河力專則莫若髙堅其隄垾欲防河之善潰則莫若於隄垾之外為遥隄以郭之使潰河有所遏而歸於一議者塞公乃偕督漕少司徒江公具以其説上請天子覽而是之與今相國張公謀下其疏大司空大司空熟計利便上報可公繇是大庀郡國材力盡淮南北而里分之謂郎中佘君汝率若屬維是淮北桃源古城之南隄及遥隄増築之决口塞之當為壩若閘者治之謂叅政龔君汝率若屬維是徐邳之役視如佘謂叅政游君汝率若屬維是靈睢象山徐州之役視如龔謂臬副張君汝率若屬維是桃源之北岸至徐州南岸役視如游謂臬僉朱君汝率若屬維是睢寜之南岸役視如張又謂郎中張君汝率若屬維是淮南髙家堰而北出閘沿淮之隄増治之决口塞之當為壩若閘者築之謂主事陳君汝率若屬維是清江浦之役視如張復謂前臬副張君汝率若屬維是淮安之新城北舊隄柳浦灣髙家堰之役視如陳謂臬僉史君汝率若屬維是寳應之役視如張謂楊守虞君汝率若屬導髙廟至儀真淺謂淮守宋君汝率若屬治汝郡之閘若壩既僝工公乃偕江公往來拊循之諸君亦自勉與吏士分功版築間不浹嵗而告成事大約省費計初額減十之五役夫數十萬無饑寒死者河率由故道迫於隄而不得潰則專力以之海海若埽而闢者河得海則不移怒淮以南諸州邑之浸盡出而為南畝天子嘉河之復也與嵗漕之登額也特進公大司空加太子少保予一子官賜白金二鎰而殺文幣四各有副江公遷如公故官而佘君游君輩亦以序受顯擢諸吏卒褒賞過望於是二三君子相與稱公之碩畫而荷公休以不佞素習公走幣數千里徵言以為賀公後先凡三治河河功輒就而其再治而再報罷也不佞寔以前叅政馮君輩請而贈之言今者何能辭不佞葢三復公疏而歎曰純臣哉潘公也公之最後命加重矣天子委河政公舉大司農水衡賦而聽之即公胡不捐數百萬金錢以因决而為新河張大其功伐樹八尺碑而命之曰此潘公河也即又胡不捐數百萬金錢以别鑿尾閭之口而張大其功伐樹八尺碑而命之曰此潘公通海道也顧厪厪焉即故河而惟左右隄之是飭卒之河海之壅闢而漕不病乃其告成事不過曰借水攻沙以水治水而已推公意寜不獲以其身當上賞不欲使國被實費而河郤實利於戲豈不亦皦然純臣哉不佞嘗讀河渠溝洫諸書終始西京二百年所治河不過能避河害而已自用守畨係言而山東之餉罷未有能引之為利者夫以孝武之暴悍必罰而汲黯鄭當時塞瓠子之决輒壊而罰不報其後使者王延世塞館陶金隄之决功至微尠耳賜至秩中二千石爵闗内侯黄金百斤甫二嵗而河復决大將軍鳳言之而不以讁延世及再塞而復拜黄金之賜如昔彼其蠲罰崇賞視軍興令獨天淵殊者豈有私故哉以河變無形而功不易也今公所告成事不唯去河害而長有河利且天子坐明堂享六服威無所不加而肺腑喉咽之地得潘公為之植公縱不自名功所褒賜毋論延世輩又何下陶唐之於姒氏哉不佞竊謂公之功一世功也其言借水攻沙以水治水則百世功也聖人復起不易矣諸君試以賀潘公且質之

送州學正胡小愚先生之淮藩教授序

胡先生之自鄴倅而司吾州學也甫一月而臺使之旌至諸博士弟子相率而詣余乞言以贈余是時未能悉先生而姑以先安定之所以教吳興者期之又三月而諸御史之奬屢至無間牘諸博士弟子之頌無間口第其大要不能過二端謂先生工脩學官廢頒布束約櫛比網密則追列其郡政而意其足以當百里寄謂先生粲然文用邦君大夫所藉手章劄序記之類日益月新則推縁其經術而意其足以當六館選居久之先生竟擢淮王教授諸博士弟子愕相顧曰諸御史欺余哉其所以旌先生何也而去為王國官夫豈一郡邑不足以當牛刀而蕞爾曳裾髖髀之是擬即斤斧曷施哉夫出先生緒藻餙三吳之黌宫尚有所不足而僅以一宗戚揖讓之大之不能發廣川之對次之不能授臨卭之簡而使先生嘿嘿以老何也或曰不然夫御史信先生者也銓曹者信御史旌者也今乃不信御史旌夫天下名為治平而好縁餙名為急人材而緩其要以故不能盡先生然豈亦以先生更宦乆中有所不快故捨而佚之耶先生第往矣吾嘗習空同氏書其父吏隠公名士也而教授王門十三年時時晦酒歌曰人欲為貪吏吏殃及子孫人欲為亷吏吏窮餓不得行我今既不為貪吏又何可稱亷吏王門之下可以全身避世是故居卑者挫榮者也夷俗者清質者也夫此優孟之所述而東方生之所托寄者也葢未幾而空同氏出竟用吏隠公聞天下今先生不食酒時以文自娛而諸子之業空同氏言者四矣其何能終晦先生先生第往哉吾又聞淮之諸侯王雅好士而以攝宗正條不輕為竒衺之嚮縱未能發對授簡踰臨卭而望廣川其待先生寜至作左吳輩觀哉先生謝曰可以往可以毋往吾道然也藉如子之所期先安定彼豈假穹爵崇位稱哉毋問吾往問吾道可也遂長揖而别

送按察使頥齋徐公遷陜西右方伯序

當嘉靖中不佞以一乘車游齊魯而是時公釋褐而守泰安泰安齊魯大都會公斤剖理解其刃若新發於硎而光攝於十步之外葢泰安治聲籍籍冠東諸侯遂晉丞吾吳郡而不佞已解事里居得以縱觀公之為丞丞所任雖少簡於守而吾郡繁當泰安十倍公所操舍不盡如其舊而斤剖理解其光攝於百步之外諸屬郡而為一州七邑之吏民争言丞而不復言守至相謂曰丞奈何不遂守乎亡何公遂真為守庭之所受讞兩造大小毋下數百千人不崇朝而空之賦訟牘案滙為吏弊庫藏出納稽為盜藪叢若山積滌若冰渙葢公所措置在咫尺而照及於幽陬蔀屋之下其筴在俄頃而惠成於數十百年之逺即亡論吾吳其環吳而為郡者三諸吏民爭言吳太守而不復言監司至相謂曰天子胡惜一璽書不令公遂有四郡乎而公拜山東按察副使徙鎮彭城吏民乃相顧歎曰公資髙矣吾四郡不能復有公矣然公竟用他故忤臺得報調自是數躓數起者十五年即吏民未嘗一日不心在公而公以大叅行治邊吏民相顧歎曰公資益髙矣奈吾儕望者何而公一旦以觀察使仍行吾四郡兵事吳之吏士以及父老紅女踵相躡而出逆邇者郭逺者境之外至褰車帷而視之曰果吾父耶是毛且二矣而顔甚壯相率加額讙呼乃去當公之甫下車而吳大水所至成巨浸濡首之民强者持白棓而睥睨積藏曰吾曹旦夕鬼唯力之是視而暇計其它公第以一帋諭之曰縣官行賑若且有厲禁攘奪至斗粟以上立死民讀之曰公不欺我即死何以見公遂一夕解散而吳閶大盜故宿南北奸猾探赤白丸者十夕而九公至而俱帖然其請賑卹蠲省發下之雖郡邑上之雖兩臺而公一人實幹持之每得報聞省可輒喜動顔色以示人葢公慈仁發於而動於表若此不佞最後解鎮得復謁見公公剖藩籬去城府而出其所謂青天白日者徐而察之則若含光承影之為刃其芒盡歛而幾希乎不可覩矣公真變化達人也哉第吏民之奉公僅一載而公遽遷為陜西之右轄以去於是復錯愕相顧曰天子幸惠我公而又奪之何也且陜與吳孰重則又自相解曰尚猶有開府在夫嚮者吾儕望公之為兵使者幾十五年而竟得之今者公位益尊資益積望益重是寜不可以嵗月得也於是横海濮將軍晨朝諸大校而問曰公去若若安所怙乎哉諸大校曰固也前公而使者色借我我曹才者得少伸而不才者因而有所逞其繼濕束我我曹之不才者戢而才者至今不得吐公衷之而後我曹始有怙也公今去我奈何則又曰尚猶有開府在濮將軍乃請於余求所以贈公者余姑以吏民意答之而為賦衮衣之篇曰維兹竹馬于江之滸將衮衣來毋或狃汝若陜伯固周召二公之所分理也公不暖席遷矣吾可毋贅矣

弇州續稿巻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弇州續稿巻二十八

(明)王世貞 撰

○文部

△序

送大中丞小溪孫公進臺秩撫蜀序

孫公之撫吾吳也不三載而政成天子嘉之俾以中二千石秩移撫蜀前是公以吏部郎握銓銓稱明則水鏡矣佐廷尉廷尉稱平若矩絜矣中以不工事言路遘齮而叅厯藩臬稱名藩臬矣其超而撫吾吳葢旌之也公之至屬大水遺地半甌脱比屋流徙公時時飭郡邑拊循之稍寛催科之蝟法而嵗額亦不廢乆之公乃上章請悉蠲其舊使民得精意新賦報可於是三吳所蠲亡慮數十百萬石懽然雷動而是時有妖僧起京口其所搆結逺邇牙孽幾若漢之所謂三十六方者公不假聲色而剪刈之第取其首惡正法而已人或謂公鈎累其黨與則鹵夥鹵夥則功大而賞可重公歎曰夫此之謂夥而何以鈎累為葢公疏上而諸公舉手相賀於廊廟間而格於公之疏而不得大差次其功賞然益歎公為純臣所以倚注益切公為政務持大體其馭吏若嚴不可犯而坦然推腹於賢者體貌士大夫藹然周詳若可狎而不能以毫髪非義奸庾廪與校卒共之亡所靳而至於法則不為一切縱舍至卹灾扞患與閭閻請命有味乎言之也以故饑饉屢作而赤子枵其腹以待哺而亡敢有怨聲脱巾之變起錢塘與吾吳一衣帶水而校卒俛首於交戟之下亡敢有驕色萑苻之傍地枹鼓朽於亭障而不聞擊赤白之丸腐於惡少年之寢而不獲探島宼之餘皇逆折於鯨波之外而不能為我尺寸損公之有功徳於吾吳甚鉅天子固能知公重公且右公秩然胡不以惠蜀之心終惠吳而遽奪之也夫蜀固重地也在唐則往往自中書出而為節度使或又入而為中書宋之初有執政出制置者制置入執政者紹興而後有佩相印往者歸佩相印者其説葢有之唐則長安為帝都而蜀則右輔宋之初甫革孟氏社其季則與江左掎角而圖復中原蜀故不得不重也然天下猶稱揚一益二而握揚節者多兼領度支望實故勝之今吾吳之視揚不啻倍屣而中丞所領儲餉當天下十之八於國計尤重夫蜀安得擬也今乃以蜀重吳而奪吾孫公何也或曰天子非重蜀而輕吳以均勞佚也謂公乆勞吳餉事欲小佚之也或曰不然天子非謂蜀佚謂近例開府非邊徼不得以故節進新秩公資望深且重矣其勞於吳甚矣故假蜀節而右公之秩非以重歸蜀以佚歸公也蜀幸自得公耳或又曰不然謂蜀幸得公者固也然蜀不得乆有公即無論髙僕射言西川宰相迴翔之地且唐宋事逺不可稽近不見胡端敏世寜與張士佩先生乎是皆不乆而入佐銓部公又自銓部首曹出者也天子殆將藉公大拜地耳於是吳之屬守丞倅朱君某輩若而人感公宇下庇持是説而質余余竊謂吳人之感思孫公切故所知僅一孫公天子視天下才皆其才天下地皆其地夫安得為區區吳蜀計輕重又安得為一吳留孫公第孫公且大拜不逺矣公大拜則請無忘吳為吳擇賢守令為吳請大司農毋格沮上恩澤民嵗嵗得賜租吳又何嘗終失孫公哉朱君曰善俾書以壯公行

賀太守斗山朱公考績奏留序

萬厯十年壬午冬吳郡太守朱公考三嵗之績業治行而臺使者交挽之將以最聞上而郡丞陳侯孫侯倅王侯輩豔美其事以屬不佞世貞俾效一言之賀不佞猶憶庚辰春天子大計吏而吾吳以闕守報詔太宰熟計諸岳牧可任者久之始得朱公而公業自名御史出守兖兖為東藩最大郡所隷州邑二十九議者猶以不能當公才為恨徙而治吳吾吳隷州邑僅七延袤不能數百里而司農將作財賦寔割國家上腴之半百工技巧織作械器日夜轉輸京師不絶三宫百官六軍兆姓之所仰哺即亡論它事守治賦且不暇給而公至則静觀下詢而得其要日五鼓坐堂皇朝諸吏部署上下公移就緒已乃延見儒生耆老問疾苦便益出謁臺省大僚畢事造請郵傳使客往返數十里即風雨亡間退而復治事句校庾藏出納兩造盈庭以次就讞必得其情實咸扣顙謝謂府君不枉我公度守事與晷俱盡乃從容入與諸寮具飲食為懽不然即坐堂皇乙夜至丙弗告隙也自公之為精勤而掾功曹不得為稽故吏惴惴亡所容口伍伯植立如木偶人有長技而弗克施雉門之外往往草生食肆亡所規利或相率徙去一切治理流聞而會國有大婚禮皇子生兩宫上徽號冠服帷幔綺繡供張百倍於昔中貴人旁午道路咸以責公公為調劑輕重緩急務使毋羅於簡書而民不擾吳比嵗又大水公任其袵席曰吾在不憂流徙也鄰省有悍卒警勢且剥膚公任其儲胥曰吾在誰敢弄兵也臺使大臣倉卒計無所復之則往往從公受畫至行之傍郡著為甲令葢公之守吳郡垂三載而所上課最百倍於他郡所先後積臺使尉薦剡牘復十於它守以邇者考功法格之它省幸而得公則為臬使者以提衡百城吏綱紀吾郡幸而不失公則増秩賜金還治以乆惠元元夫公故當入覲天子臨軒以待而大司農狥有司請獨留公則公之増秩賜金還治固其所也不佞嘗攷之古自三代而後吏治莫盛於漢而漢莫盛於神雀五鳳間以人主委重良二千石之説有以風之然其時太守之位尊比於三公九卿而亡為扞格之者其去人主一間耳即人主而下為太守為令長其去民不過三耳以故上下之勢臂運指使而易為達今据太守之上者曰監司監司不數人不止据監司之上者曰臺臺不數入不止人主之勢與太守隔若霄壌即欲兩達故未易也且也漢之大郡慓悍難治亡如潁川以視吾吳郡所不敢望其名守可數者則亡如趙韓然廣漢之鋭精能取辦一時而卒以告訐漓其俗延壽能使俗回矣而身被奢僭名以擬吾朱公固不侔也公葢能為之而能不為者也藉令縣官以一切便宜悉委公而毋為之牽制其程績報計豈下黄次公哉少遲之是必中二千石而九卿髙第御史拜相亡難者寜但次公即近時若金華徐公天水胡公及廣平吳公或即超秩三品或以三品留治皆吾吳故事也所願於朱公者異日功名毋損於治郡時耳葢公昔守東明令不佞辱周旋以東明為公家桐鄉今者復辱公宇下稱治民其徳公知公固不在一時薦紳後故不辭諸郡侯之請而叙之

送吳令湄陽傅君入覲序

上即位之元二間詔太宰御史大夫差次入覲吏計方岳以下拔其尤卓異者躬宴之别殿侑以白金綵幣一時寵豔光大其事爭自奮砥礪以希非常之典而自是有司稍稍怠於奉行葢又十年而為癸未復當述職陛下方以兩宫皇子大慶加霈海内數申飭吏治其於宴錫旌異之典將必有赫然加其舊者而吾吳之吏民以傅君其選也今天下之稱繁雄郡者毋若吾吳郡而其稱繁雄邑者亦莫若吳邑吳固東南大郡會也亡論財賦之所出與百技淫巧之所凑集駔儈譸張之所倚窟比年以來其民■〈谷九〉於田而諸負山者旱負湖者水靡有寛嵗吏又佐之虐使義寗操挺而桑孔握筭其民不勝誅則姑為冥頑以應之而黠者乗其隟得肆其口吏與民交相厲而成俗即吏又不堪讟或思以柔道平之則民又狎而生易心嵗課輒不登逮讞不就攝滿嵗而亡可上計者乃傅君則不然君之初至而其下猶以北人竊少之君已得其隠與弊所由孽每一顧問即素老猾舞文者情見膽破君雖和顔色而導之盡靡不惴惴負霜雪盈庭之訟不待兩造備而片語立中窽咸傾吐折服以去然君仁心為質多所縱舍每謂吾邑無髖髀何所藉斤斧為其於嵗賦受役往往先拊循而敲朴後之民亡不感悦思效以故課額婁登顧隃於它工催科者今年大水吳獨不為災均田之事起諸郡國不勝于■〈髟上思下〉之役而吳獨不告擾君又以其間延禮耉逸登文士與談説經術土風傍及辭藝葢優優彬彬焉諸父老子弟竊指目君以晨夕鼓嚴則傅君儼然在訟獄賦役傳教聽約束靡不誇得意其兩臺監司守倅一視事則傅君又在凡所建白靡不為破顔皇華之使接浙於郵傳則傅君又在縉紳有所造請則傅君又在以至湖山文酒之社禪伯衲子之宫前令所不及問者則傅君又在君豈其神人耶何以能分身立應若此也予謂君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則庶幾卓密縣魯中牟哉乃其才識斷割朱桐鄉王洛陽之倫與徳合而出之而曹父老子弟所見何浮淺也今兹君入必奏課最最必第一人陛下必脩元二之典以宴錫方岳諸侯君必首與首與而秩未深當再屈治吳吳抑何多幸也予生不識君顧老且倦筆硯然為歌詩以贈者再矣今復因朱太學葵臣之請而叙諸君之績將無贅乎哉夫生不識君能以耳為目今且以心為面即老且倦筆硯為傅君一破例可也

送趙汝師太史還朝序

故相江陵公之有父喪也詔奪之仍視事或曰非上指也以非上指故衆更惴惴履相躡莫敢頌言其非而九卿言官至有具疏請留者時趙太史汝師江陵所造士也歎而曰此曹子即有胸無心噤弗發可耳而更變白為黒如國是何既而曰吾安忍遽負公小俟之冀公之尚能以歸請也既而日朝江陵喪所察之無歸色乃又歎曰吾不忍公乃遂忍負天下且夫李南陽相而拔羅彛正於公車為第一人南陽之有父喪而奪也彛正攻之彊辨之晳當是時彛正計以幸而聽則南陽與天下之父子俱無恙不幸不聽則天下之父子尚不與南陽俱亡葢百二十年而中外大僚匪金革無有奪者則彛正力也今夫江陵公師尹也天下之所借以口實者也藉不聽江陵公歸易耳而奈何使天下之父子復之百二十年而更失之我寜負公不敢負天下於是與所善吳太史各上章論其事忤旨賜杖闕下削籍為編氓趙先生既拜杖歸數過余余問之不答第曰事往矣有没齒耳何以市所舉成我名時為江陵脩郄者猶數伺先生間先生夷然安之唯杜門讀書為古文辭書無所不窺而古文詞益髙上者薄七雄跡先秦而昌羊乎西京之圃下亦能躪昌黎河東然未慊於志數就余揚扢余不肖名乆涊人齒舌間先生獨汰而拔之葢嘗信無涯之知妄欲寄其身為世後物先生不以為誕襲方外之跡雖猶强儒衣冠而墨其行先生不以為詭則衡門之版月得先生跡一焉先生不以為數也邇者江陵捐館其它事盡覺露上乃采臺諫言至為出御筆引誤聴奸邪小人之罪罪已而悉召用趙先生等於是天下曉然知曏者留江陵與所以杖先生謫先生皆果非上指而先生意忽忽不欲出余乃言曰毋以為也主上不憚引誤以伸先生髙誼而先生傲焉應之則不恭且夫所以擿江陵者為不子耳先生不行彼且以為有父子而無君臣趙先生曰善請治行余復進曰先生所明者禮也非得已也慎無以有之先生亦知夫羅彛正乎其食貧難進之操具耳者趣其髙及退而歸隠于金牛之山乃欲以國軌飭其宗身殁而名不免何者彼猶有之也趙先生曰善請無以一端滿余乃復進曰雖然先生亦無遂無之余不敢逺有證即嘉靖末而天下之攻分宜相者猶之乎蓍蔡也及其起百死服大僚比比少有盡竟其所學者也且夫江陵之始入鑾坡其侃侃持正議亦先生流伍也忽不知其至此者何也貴而遂無之也趙先生曰善請毋舍而蕩其岐余乃又進曰名者忌之幟也氣者爭之蘖也好惡者窺之竇也先生固無之加戒焉可也忍者藏機之淵也寛者集事之府也緩者受筴之的也誠知先生所饒加勉焉可也趙先生曰善請一切受教余退而語客曰夫趙先生者四問而四響應不窮是必大拜拜且不徒矣

贈周廣文先生膺奬序

明法諸臺察得舉刺所屬其資與望實稱者舉次則奬奬固舉之漸也然上之人往往精於守令以上而略於其下下之人計以無所之則僅有循謹苟禄而已其黠者又往往略於治下而精於奉其上乃若師儒之職上不為苛法責之然亦不為異等待之或以年或以格或以要人有所推轂苟取而應此二端而已而居是職者亦不能有所振拔以當其選葢余自舞象而游於校宫以至晩居里閈四十餘年而師道日趣下中間諸博士禄薄且不繼不足以養廉則往往問之諸生諸生貧不能具束脩則相率而避匿不肯見檟楚未及施而謗讟則已滋起紳襟之交葢齗齗如也乆矣舉奬之不行於校宫也夫胡寜不行行而不中窽猶之乎弗行也今者乃得一周先生先生鄉邑人也為人温温金玉長者而中實介晳眘取予其讀書精經術而不示博屬文得作者旨而不示工以此數困塲屋然後進多師宗之日者臺使合諸博士試而登之京兆獨裒然翹楚顧不自崖異毋論徒手吾未嘗無誨焉以是諸弟子歸心先生故事諸弟子補試臺者以博士偕則就諸弟子榖先生弗就諸弟子榖而諸弟子有病不良騎者先生騎而舍肩輿輿之又陸鐘山嘗以束帛贄既暴疾死先生歸其幣而侑之兼金以為輀車資諸弟子益歸心先生每入而考徳問業為講説亹亹間以一巵酒一盂肉佐倦毋不陶陶然自謂從春風中游葢入橋門而昔所謂齗齗者見其欣欣也曰盍歸乎來哉而今而後庶有師也未幾而臺使者之奬再至矣格吾知其能弗論不知採之年乎採之推轂者乎將如後所云採之文乎採之諸弟子欣欣者乎昔子夏居西河而西河之弟子以見尊重於國君漢興儒林叔孫通胡常匡衡翟方進歐陽歙戴聖鄭玄之徒所教授弟子滿郡國間譽成而上逮有朝脱臯比而暮侍黼扆者先生今奬未巳且舉舉且大用矣雖然不佞竊有進焉夫學不厭教不倦天下以不厭不倦而歸之智仁未有能探其所以學與教者彼所奬先生皆膚屑也先生能探其所以學與教而彼能採之然後成其所為奬即以是大用可也葢先生之髙第弟子(闕)與余善欲得一言為賀余竊快先生之獲奬與它廣文異故不辭而授簡焉

賀御史大夫兼左司馬崌崍張公平難峻遷序

往浙師之暴伉而辱其師也天子乃命銅梁張公督撫云張公業已為右司馬自樞廷出外使宜稍優之不當復稱右乃張公仍右而特許便宜從事便宜從事則其重有連數閫之貴臣所不能得之於上者而張公獨得之公於是亟乘傳往甫至境而市人亡賴子習於師暴伉之利而帥之輭度無奈我何則相與嘯聚竿旗挺刃為不義公聞而亟驅之榜約以法不聴則單車喻以利害則姑陽聴而其虔劉益急焚剽自甲夜達於旦時悍卒已前發有事海汛而餘一軍猶在公乃密致其豪傑赦之俾賈勇以掩諸亡賴凡數合而悉破擒其首惡五十餘人誅之餘一切縱舍郡中外皆帖服而悍卒猶人人自疑禍及公雅大度豁然若弗問也者而第具所誅市民狀以聞天子大悦賜公飛魚服一襲白金一鎰飛魚最貴服八座大臣所不敢望者而獨以賜公亡何島夷來犯公勵樓船將軍逆擊敗之賜金如前文綺三而公前撫上谷所脩邊大司馬列上功獨最進秩録一子入胄監又以滿三載最録一子如例始公下車時頗已詗得悍卒倡而懼其驟或因而生變則姑秘之餉賜加等至於抶後期懲不恪亦約畧如平時居數月公度其大衆謐而肅感服無異心一旦掩捕七營之黠營各一人又捕其魁二人立梟之轅門而赦其一營之前効功者且撫其餘衆曰為此曹子幾陷若等於族族耳猶為不義鬼若等今髙枕矣衆股栗不能答已而大悟且泣且拜摶顙指天曰畢身不敢負公葢郡中外再呼酒相慶也已而十一郡之吏士父老呼酒相慶也已環浙而郡邑之吏士父老呼酒相慶也是時天子以公乆勞于軍進左司馬還公部而公奏適至益大悦超拜御史大夫左司馬如故世貞不佞辱與公肺腑者三十年而乆公之出治浙則數使使相聞不佞既急公而家隣浙有唇齒之憂以故數詢問得其事獨詳葢夜恬然而枕晨躍然而筆之篇以為張司馬平浙二亂志扃之笥而失之後知為浙之士人所梓集以備太史公之副至是公之屬都運牧守而下若干人以天子之所寵靈公與公之所以報天子其遇合為甚難公不動聲色而坐掃腹心之疾措全浙於袵席其功為甚鉅非不佞不能悉公與當公意盛夏走使五百里布幣授簡起不佞於疾而强之言不佞即有言焉能果當公意也夫公之材與碩畫雖更僕未易數然其大要在博大恢廓推腹不疑而其惻怛懇至仁心為質又有以感動鼓舞之夫是以其下之悍者讋其氣而甘為死黠者剖其私而樂為用殺不為殘舍不為弛至於深謀勇斷用速能審用緩能密如不佞志曩所稱者毋論當公意與否庶或一二悉公廼不佞於是竊有感焉昔在唐季大厯之孱綘州行營剚刃都統腹以求帥而河東響應焉人主起郭汾陽於閒廢授之符印足矣而遽爵以真王及汾陽之鎮果結僇其首禍者而河東亦獲伸三尺法當是時唐勢幾振而不聞於汾陽有所褒賞且以程魚之譛而遽奪之河北之驕宄自是輕縣官而易置節帥若嬰兒之在股掌故幸而法行則為溫造曹翔而傷人主恩其他為河北則皆王廷湊朱克融而傷人主法明之嘉靖殆一二駸駸焉今者天子熟知公才而寄之斧鉞顧隂重其權而貌若輕之以為萬乗之尊不欲與一夫較勝負者及公一伸法則一加賞再伸法則再加擢而它横海之馘級睥睨之創増有奏必録惟恐其不足償天子之急公重公如此海内乃始知國威之必伸與用賢之勿貳其善將將豈不夐越大厯萬鉅哉在易師九二繇曰在師中吉王三錫命孔子係之曰懐萬邦也江漢之詩王於召公曰釐爾圭瓉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及虎拜稽首而曰天子萬年夫以人臣師中之吉即歸徳于王之三錫及王之三錫推其心即以為懐萬邦致其頌即以為享萬年而人臣不與焉不佞以是頌張公而歸之天子庶乎其有當否於是都運某牧守某乃復曰子言之善第張公於浙所奏請寛卹大小條以數十計所計處海隘綏靖士卒仁政復以數十計春生之澤大沛於秋殺之後浙自今食公徳世世焉而子不之及何居不佞謝曰吾蠡而測公僅能得其測者且也昔以野人志公事泄之公猶負慚色而使我徼諸君好頌公寧復能有加哉請姑以是為公賀

送兵備使者及泉李公遷浙江叅政序

李公之自吾吳而旬宣越也則以州大夫邑侯請而效言矣大帥張君儼然而造曰毋若子之工言何不榖固有請也日不榖之從長鬛者以操餘皇於沆漭而不知所嚮也公實指南我不榖之從于■〈髟上思下〉者以備儲胥時惴惴焉公實版築我士飽而嬉不虞於祁寒公實衣食我譬之室廬公司苫覆我則偃寢惟是東海之波不敢嚮不榖牙而鼓者三嵗矣夫豈亦不榖之能逆扞其侮以毋干簡書將毫髮皆拜公之賜公今恝焉舍我而大布惠於越我則何敢留公抑聞之里語孺子失乳寧不號苦跛者失杖寧不呼相子幸一惠之言以少抒不榖思予乃曰善哉子請毋忘李公之徳而以徼我我則非人能為子報抑子所稱公為之飪而子坐饗子逸於表公勞於裏夫是以愯然而不忍冺冺余實竊公之庇於宇下而辱幸公唯是公之嚬笑獲與聞也巷歌舂謡獲與和也其覆露吾子厥亦有自請為子數往者郡邑之貳若長日操切武吏以為功能武吏戚施蒲伏莫敢舒氣且猶不得善解制臣熟之固然而不勝矯枉則武吏睅焉而恣心成驕謗讟蝟起卒與俱敗李公實衷之俾文吏持體不持勢武吏畏法不畏謗培者感輸摧者省惕有之乎張君曰有之竟李公武吏亡扞罔者不榖所以安為之長也予復曰民不天嵗大為虐惟是濱海之人相席流殍者不可指數矣公勤辭以請於上大司農為減嵗賦發賑粟念以不時至則先粥粥之其弱者且死猶曰李公不負我强者睥睨戈戟而復棄之曰奈何不忍旦夕之餒以為公憂是故嵗屢虐而赤白丸不一探也有之乎張君曰有之不榖偃然而不虞萑苻者則公惠也余又曰大姦起京口僣國之章以蠱■〈麻外骨內〉公潜運王略而平之猶誓衆毋株累毋浮獄以希上恩而輕齊民之命有之乎張君曰有之微公不榖方戴鍪枕干而僕僕於江之壖也且不覩必濟顧謂張君何以竟報公張君乃曰不腆宗器以逮寳玉齒革公實弁髦之其敢出諸口惟是吾子之一言以為公行余謝不敏乃從張君偕饗公甫洽余賦鴻鴈之次章公曰流徙將有歸矣以吾子之安宅某也與有慶焉雖然其敢任徳張君賦羔裘公曰毋吾故代者亦李公其猷實長我子姑壹志而聴之李公為張君賦板之三章張君竦然起再拜曰不榖服公誨以苟有今日敢忘即謀於後人公復觴余賦崧髙之亂而曰我實慚申伯而幸徼子子言抑何孔碩肆好也余復謝不敏公既辭乃命車驅而入越

前是李公之守吳興也甫踰嵗而吾吳之薦紳先生以至里父老驚相聚而詫曰吳守移吳興李公我得天矣其事聞之州邑大夫長曰審爾吾曹亦得天矣已而弗果曰誤耶妄耶將李公薄吳耶又二載則又驚相聚而詫曰吾吳治兵使者為李公矣嚮非公薄之抑縣官重李公資不當屈之守也又弗果而乆之李公真為治兵使者於是復相聚曰果得天矣諸州邑大夫長曰真得天矣李公之為治兵使者甫三載則又驚相聚而詫曰臺請之上李公以叅知政事秩治兵如故矣問何繇曰有故事在然而臺未及請也而李公乃以叅知政事治浙之上游三郡於是一州七邑之大夫長相與儼然而造王子謂我曹不獲長奉李公為恨即子之鄉縉紳父老亦以不獲長奉李公為恨因相與論公往者所以屢驚狀王子乃曰李公治吳興而吳興故號多大豪往往與貴遊相交闗黠吏訟師持良弱之命以為恒公用趙廣漢張子髙之法破散之而顯旌其良者而扶弱者以故治理流聞四壌吾吳熟而迫欲得之然至中豪以上猶不能不自疑而稱不便者千或一二焉公至而盡得其狀以吳民雖巧而不為(闕)而易折節大豪志武斷而未能徹貴游矜名好脩即卑者選愞而顧首尾喟然曰兹豈用重地耶於是一切以寛大鎮靜居之時執政者悍而好操切公獨不操切取簿書期會為殿最公獨不汲汲期會盗偶發所部司隷賊曹下捕格甚峻公曰吾必不假他盜以自解寧遲之得真盜乃已反宼起江澨公盡筴悉捕獲之戒勿使株累曰使藉手反者以取功名吾弗忍也公日晏坐堂皇毋所藉耳目即私之亡敢以耳目進者然至蔀屋之下與數百里之外稍涉姦伏必悉之公雖已悉之第發擿一二以示神明而已而不使竟曰不悉之彼固敖然而易為惡竟之則彼無所容足矣且使庖丁之割剥皆衆理解豈不大願而願輕試其斤斧哉夫是以稱我得天諸州邑大夫長曰固也吾曹以職事受約束畢公進之便坐而禮之如客也有小善則誘掖之其未達而諄諄提命之如子弟也退未嘗不沾沾喜以拜公益又未嘗不戄然而警以卒負公無面可見公丞倅而下則嘗若一李公在几上第公録小善護小失而不求備又未嘗不欣然而樂為公用也日者嵗數潦不登李公言之臺以蠲卹請其辭甚苦吾曹私竊以如非執政指何及報聞得一二升斗之賜李公又為調停其緩急而先其甚者民不大殍死即死耳而不忍逰雈苻我曹用是下毋虞於叵測而上毋虞於簡書以苟有今日故曰我曹亦得天雖然我曹之不獲長奉李公與吾子輩之不獲長奉公一也奈何使彼三郡得之王子曰天下一家耳吳興去郡不四百里而近李公守吳興時安知彼三郡之不驚而聚詫以公飭兵其地耶我曹幸得公者三載餘矣又安知彼三郡之不時驚而聚詫以預逆公叅知其地耶吾吳視吳興易三郡民朴而簡於簿牘視吾吳差又易公材大固無所謂難易也人失之人得之將以公為造物者我曹亦何所營營諸大夫曰子言之善願以此贈公俾公毋忘我曹我曹日夕奉公之大誨以毋顛墮則長若不離公王子乃次其言而觴李公曰公行矣今而後有驚相聚而詫者曰李公當復東衮衣吾土斯言詎不終騐哉

弇州續稿巻二十八